内容提要:
给劳动者提供更多的带薪假期,是一个全球化的共识。带薪休假制度是110年前老福特创造的。中国劳动者带薪休假天数,在主要国家中垫底。给予劳动者更多的带薪假期,不仅是对劳动者的关怀,更是中国解决需求不足、供给过剩问题的牛鼻子。
一、给劳动者提供更多的带薪假期,是一个全球化的共识。
关于工作与生活平衡,在不同的国家之间或许存在感知差异,但给劳动者提供更多的带薪假期,却是一个全球化的共识。
在大多数国家,包括所有工业化国家和正在工业化的国家,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随着员工关系的进步,都先后引入了最低员工休假的法定协议,即带薪休假和公共假期的权利。
带薪假期,是劳动者可以休假但仍能获得报酬的日子。劳动者通常利用这些日子去度假、休息或处理其他个人事务。带薪假期通常不包括病假。
带薪假期通常由带薪休假日与公共带薪假期组成。公共带薪假期是员工可以休假并获得报酬的国家或地方政府法定的特定假日。如美国典型的带薪假期包括阵亡将士纪念日、感恩节和元旦。中国包括春节、国庆、元旦、五一、中秋、端午等。
带薪休假日一般由各国关于劳动者的法律和企业的雇佣合同来确定。比如美国没有法律规定企业必须给予劳动者带薪休假日,但劳动力市场约定俗成的习惯会在聘用合同中予以约定。而韩国《劳动标准法》(1997年)规定了雇员的最低带薪年假为 15天,最多为25天。
比如越南的公共带薪假期为11个。此外,越南《劳动法》规定,在雇主处工作超过12个月的雇员有权享受每年12-16天全薪年假,其中正常条件下工作的员工,其带薪假期为每年12天。
考虑到各国的企业,都需要承担这两种假期的成本,大多数国家的企业,还为员工提供PTO组合服务,即将带薪休假日与带薪假期组合在一起集中或分散地自由使用,所以本文所讨论的,是指带薪休假日与带薪假期合并后的劳动者可以带薪休假的天数。
此外,在大多数国家/地区,还有额外的带薪休假福利,例如育儿假和病假,此处未列出,也不做比较。
二、带薪休假制度是怎么来的?
1994年前后,中美入世谈判最艰难的时刻,美方突然向中方提出:全世界都在实行双休日,要求中国也实行双休,并把这一项作为入世条件之一。朱总理当时高瞻远瞩,大手一挥,答应了。自此,中国7亿劳动者才慢慢有了并习惯了双休。
我们都知道,议会代议和三权分立这些现代政治制度,是英国人贡献给世界的。双休和带薪休假制度,又是哪来的?实际上这个制度是一个被我们称为万恶资本家的美国福特汽车的创始人亨利福特,在110年前弄出来的。
福特汽车是美国的三大汽车公司之一,当年的老福特为整个世界做出了三大贡献,一是生产流水线,二是提高工人工资,三是每周五天工作,每天工作8小时。其中一个是提高劳动效率的,另外两个至少看起来是提高劳工权益的。
正是老福特一手发明了盾,一手制造了盾,在推动美国劳动生产率大幅提高,产品不断丰富的同时,又为美国培养出了一个既有钱又有闲的拥有强大消费能力的中产阶级。
老福特虽然是一个企业家,在我们一些人眼中就是剥削工人的资本家。但他的梦想是能够造出人人都买得起的汽车。发明流水线提高了汽车产量,但当时流水线上工人的工资低,车子卖不出去。老福特不顾投资人与管理层反对,将日薪从2美元提高到了5美元,从此之后,每一位福特员工都可以凭借自己的收入买得起一辆福特汽车了。
但买得起汽车没有用途,工人也不买啊!于是老福特就在自己的企业开始实行每周五天工作两天休息的制度,由于每周有两天休息,工人就有了出行旅游的需求,车子就有了使用场景。福特终于实现了生产更多的车子,销售更多的车子的良性循环。
福特的经验很快被其他的企业家、资本家所认可,并被学习和推广,奠定了现代劳动者双休与带薪休假制度的基础。
三、中国劳动者带薪休假天数,在主要国家中垫底。
三郎从Wikipedia和Forbes等处,收集了最近三年不同国家劳动者的带薪休假天数,从中我们会发现,劳动者的休假天数与经济发达程度并不相关,与文明程度也无多大关系,与国家管理体制关系似乎也不大。因为,与不同的国家比较,中国劳动者的带薪休假天数,在主要国家中都是最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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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Forbes提供的2023年经合组织国家中,劳动者的公共带薪假期和普通带薪假期数据中,我们可以看到中国是最少的。
经合国家劳动者带薪假期大多数在30-40天之间,中国只有11天,为大多数国家的三分之一左右。比第二低的20天的加拿大和美国,也少了45%。与我们领导刚出访的法国的31天对比,少了三分之二。
与平时我们习惯于比较的周边国家、主要工业品制造与出口国家、对手国家等比较,中国的劳动者带薪假期也是最低的。
这些国家中,已取代我们成为美国最大消费品供应国的墨西哥,劳动者带薪假期为19天,比我们多8天;正在吸收从我们这转移出去的生产线的越南和印度,分别有23天与27天,带薪假期是我们的2倍以上;正在打仗的俄罗斯每年居然有34天的带薪假期,是我们的3倍多。我们的东北邻居日本和韩国,都属于纯粹的资本主义的国家,他们国家那些万恶的资本家,居然也给他们被剥削的工人,每年25天和30天的带薪假期,比我们多得多。
在此多说几句。有人认为,美国带薪假期少于我国。这个观点是错的。的确,美国是发达国家中少有的没有立法强制企业给予员工带薪假期的国家,但这不意味着美国劳动者除了法定的公共带薪假期外,就没有带薪年假了。Forbes提供的数据显示,美国劳动者平均带薪假期为20.5天,其中法定公共带薪假期为11天,企业带薪休假平均为9.5天。
四、给予劳动者更多的带薪假期,不仅是对劳动者的关怀,更是中国解决需求不足供给过剩问题的牛鼻子。
前几年,三郎就开始提醒国家,三十年来我们特有的债务驱动投资,投资推动增长的经济发展模式,在解决了三十年前供不应求矛盾后,已经越来越明显地造成了需求不足、供给过剩的经济矛盾。
最近,欧美等主要国际市场,也对我们未能提高国内需求,主要依靠出口解决生产过剩问题,表达了他们的担忧和态度。
我们自己生产的东西在国内卖不出去,原因有三:
一是因为工人工资太低,消费不起这些产品。我们劳动者的收入在GDP中的占比,一直比国际一般水平低20个百分点左右,比欧美低30个百分点左右。
二是劳动者劳动时间过长,休息时间太短,导致类似休闲度假之类的用服务来带动消费的项目发展缓慢。所以我们在产业政策上一直规划大力发展现代服务业,但实际经济发展中我们还是全球最大的消费品制造国。
三是工作时间太长,休息时间太短,还导致企业对岗位的需求减少,劳动力显得相对过剩,从而还抑制了劳动力工资的增长。
令人担忧的是,我们大多数的管理者和企业家们,不仅没有看到因此导致的消费不足问题,还经常以其作为我们的所谓制造业竞争的劳动力低成本优势。
其实,通过高强度996到007的工作,虽然我们经常把很多工业品价格做到了全球最低,但回头我们也能发现,依靠压低劳动力成本的工业品价格内卷,起先是卷死了外企,然后是卷死了国内同行,接下来是自己也没有利润,最后卷死了整个行业。
我们都非常清楚,我们缺乏消费能力,消费疲软导致供给过剩,导致了宏观经济从生产到消费无法实现扩张循环。实际上解决的方案非常简单,110年前老福特就为我们做好了作业模板:一是不断提高劳动者工资,二是压缩劳动者工作时间,增加劳动者带薪休假时间。做到了这两点,消费能力与消费时间、消费场景都有了,消费不足、供给过剩的矛盾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而增加劳动者带薪休假时间,由于我们缺乏独立工会,很难靠劳动者的力量去争取,只能靠企业的自觉行动,还要靠国家法律的强制性规定与执行。
【作者:徐三郎】